日本人口平均年龄8在二战后逐渐增长,进入平成时期后增长速度明显加快。在1947~1989年的42年里由26.6岁上升到37.2岁,平均每年上升0.25岁,而在1989~2016年的27年里由37.2岁上升到46.7岁,平均每年上升0.35岁。年龄中位数9在1947~1989年由22.1岁上升到37.0岁,年均上升0.35岁,在1989~2016年由37.0岁上升到47.1岁,年均上升0.37岁。老年抚养比在1947~1989年从8.0%上升到16.7%,上升8.7个百分点,在1989~2016年从16.7%上升到45.2%,上升28.5个百分点。老化指数(老少比)在1947~1989年由13.6%上升到61.7%,在1989~2016年由61.7%骤升到219.2%。10从这几个反映老龄化程度的指标来看,平成时期日本人口老龄化速度明显加快。
2. 出生率持续下降,人口减少
考察少子化情况有两项指标非常重要,一是总和生育率,二是少儿人口占比。总和生育率是衡量妇女生育水平的综合指标,它着眼于一定时期内(一年)的生育状况,是一年内妇女(15~49岁)生育率的总和。如果总和生育率长期且持续低于人口更替水平,那么该国家或地区就进入了少子化阶段。日本总和生育率在二战后初期高达4.54,20世纪50年代后大幅下跌,1960年跌至2.0,“丙午之年”的1966年下降到1.58。此后10年左右的时间,总和生育率基本维持在人口更替水平附近,在石油危机之后的1974年则下降到更替水平之下。从此日本总和生育率一蹶不振,1995年跌破1.5关口,落入“低生育率陷阱”;2003年下降到1.3以下的极低生育率水平,陷入超少子化困境;2005年低至1.26,成为日本战后最低水平;2006年后有所回升,2017年为1.43,仍处于超少子化水平。11生育率长期处于低位,导致另一少子化的指标,即少儿人口占总人口比例下降。二战后初期的1947年,该指标为35.3%,1997年降低至15.3%,与老年人口比例(15.7%)发生逆转,至2018年12月已降至12.2%。12
进入平成时期的少子老龄化的进展使日本人口发展由增加转为减少。明治维新以后,日本人口进入快速发展通道。从明治元年的1868年到二战结束的1945年,在近80年时间里,日本总人口从3400万人增长到7200余万人,13增长了1倍多。战后日本人口持续增长,1967年突破1亿大关。20世纪70年代中期后,日本人口进入缓慢增长阶段,在平成20年即2008年达到峰值12808.4万人。2009年后日本进入人口减少时代,到2018年末日本人口为12632万人。14至此,日本总人口已连续10年减少,较人口高峰期减少了176万余人。在人口惯性的作用下,日本人口势头(population momentum)已由增长转为减少15,而且这种趋势难以在短期内扭转。根据日本国立社会保障与人口问题研究所推算,日本总人口今后将进入长期缩减过程,2053年将减少到1亿人以下,为9924万人,2065年将进一步减少到8800余万人。16
3. 人口结构失衡
在少儿人口减少和老年人口持续增长的同时,劳动年龄人口(15~64岁)开始减少,日本人口结构进入长期失衡状态。首先,根据日本国立社会保障与人口问题研究所在2015年人口结构基础上进行的推算,日本少儿人口在50年后的2065年将减少到898万人左右,100年后的2115年将减少到520万人,其占总人口的比重将从2015年的12.5%下降到2065年的10.2%,2115年维持在10.3%水平。17其次,日本劳动年龄人口在二战后持续增长,1995年达到峰值的8726万人,此后转为减少,在2015年国势调查时为7728万人。根据日本国立社会保障与人口问题研究所的推算,日本劳动年龄人口将在2040年和2056年分别跌破6000万人和5000万人,2065年将减少到4529万人,2115年将减少到2592万人。相应的,劳动年龄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将从2015年的60.8%持续下跌,2065年降至51.4%,2115年后维持在51.3%。18相比之下,老年人口将在2015年3387万人的基础上继续增加,2030年达3716万人,2042年达到高峰的3935万人,此后进入减少阶段,2065年降到3381万人,2115年进一步降到1943万人。但由于同期少儿人口和劳动年龄人口的减少,老年人口比例仍将持续上升。老年人口比例2015年为26.6%,平均不到4个人中就有1位老年人,到2036年将上升到33.3%,即每3个人中就有1位老年人,2065年老年人口比例将进一步上升到38.4%,2115年仍然保持高比例。19人口结构失衡问题将长期困扰日本。
(二)进入“第二次人口转变”阶段
日本面临的少子老龄化和人口减少问题,不仅是人口规模和年龄结构的变化,本质上是涉及人口发展模式和人口发展规律的长期人口变动问题。经典人口转变理论(classic demographic transition theory)是人口学领域最重要的理论,是对人口长期变动中死亡率、出生率由高水平向低水平转变的过程、特点、主要阶段和演变规律进行的概括与总结。人口转变理论基于法国学者兰德里(Landry)对欧洲人口转变过程的描述,经美国学者汤普森(Warren Thompson)、诺特斯坦(Frank Notestein)等人进一步完善和系统化。人口转变是指人口发展从前现代社会的高出生率、高死亡率、低自然增长率经过高出生率、低死亡率、高自然增长率向现代社会的低出生率、低死亡率和低自然增长率转变的过程,更替水平的生育率标志着人口转变过程的结束。20
从人口长期变动来看,日本在明治维新之前人口增长较为缓慢,江户时代后期出生率高,死亡率也高,人口曾一度停止增长。进入明治时代,出生率上升,死亡率平稳,平均寿命延长,人口发展进入增长通道。大正时代中后期,出生率、死亡率进一步下降,人口自然增长率保持较快发展趋势。二战后,日本人口出生率和死亡率都经历了快速下降的过程,人口自然增长率在初期激增后,进入平稳增长期,总和生育率总体上维持在更替水平以上或更替水平附近。这种局面大致维持到20世纪70年代中期。至此,日本完成了人口转变。
人口转变理论的基本假设是人口长期的大致平衡。也就是说,在死亡率下降打破高死亡率和高生育率的平衡以后,生育率会下降到另一个平衡点。维持人口平衡的生育率底线就是总和生育率约为2.1(人口更替水平)。但人口生育率在实现人口转变以后并没有停止在更替水平,而是继续下降。这种趋势继续保持下去,人口的数量和结构都会发生根本性变化,人口数量会由增长转为负增长,人口结构将进一步老化。欧美等工业化国家的生育率在20世纪60年代末以后的十几年内几乎都降到了更替水平以下而进入低生育率时代。莱瑟吉(Lesthaeghe)和凡德卡(Van de kaa)把这种状况称为“第二次人口转变”(second demographic transition)21。
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日本人口死亡率缓慢上升,2007年后一直高于人口出生率。总和生育率在1974年开始低于人口更替水平,之后一路下滑。人口自然增长率则从70年代中期开始持续下降,进入平成时期后下滑趋势进一步加剧,2007年陷入负增长。日本总人口在2008年达到峰值,2009年起转入长期性减少趋势。可见,日本已经进入第二次人口转变阶段,支撑日本二战后经济高速发展的人口结构已完全改变,人口红利消失殆尽,人口负债成为日本经济发展的沉重负担。
(三)重新定义“老年人”
第二次人口转变给日本社会经济各个方面带来影响,日本已是死亡率高于出生率的“生少死多”的人口减少社会。德国学者考夫曼(Kaufmann)认为,人口规模和人口结构的变化必将给社会各个领域带来影响,导致社会经济处于收缩状态。22日本的社会保障等社会制度建立于20世纪60年代人口增长期,如今人口规模缩小,人口结构失衡,日本需要做出制度调整和重建,以应对人口变化及其带来的社会经济影响。其中之一就是重新探讨定义“老年人”的起算年龄。
由于少子化对策难以立竿见影,日本开始在相对增加劳动年龄人口上动脑筋。近年来,日本出现了对“老年人”进行重新定义的迹象。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意见,65岁及以上人口为老年人口,目前世界上包括日本在内的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以及联合国、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的人口统计都按此标准进行。最近日本学者提出,虽然大多数情况下65岁及以上人口被称为老年人口,但不过是方便划分年龄的一种说法,并不是统一的标准。23日本老年学会、日本老年医学会于2013年成立了重新探讨老年人定义工作小组,从多个角度探讨如何定义“老年人”。最后依据老年人身心健康各种数据,认为现在的老年人与10~20年前的老年人相比,身体机能的老化要晚5~10年,“年轻化”显著,特别是被当作老年人的65~74岁的人群中大多数人身心健康,并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因此,日本老年学会、日本老年医学会于2017年1月提出重新对老年人进行划分,建议65~74岁为准老年人(pre-old),75~89岁为老年人(old),90岁及以上为超老年人(oldest-old、super-old)。24
还有学者尝试用“平均余寿等价年龄”(age at which the life expectancy is equivalent)指标来衡量老龄化水平,建议用这种新的方法来定义老年人,以应对今后的人口变动。25“平均余寿等价年龄”指与某特定基准年的特定年龄平均预期剩余寿命相同的另一年份的年龄,并可以认为这两个年龄群体的健康程度相同。如果将与基准年老年期起始年龄平均剩余寿命相同的其他年份的年龄定义为老年期起始年龄,就可以捕捉与基准年老年人健康程度相同的其他年份的老年人口。根据这一概念,如果将1960年日本65岁人群的平均剩余寿命作为基准,那么2010年日本老年期的起始年龄在75岁左右,2060年与1960年65岁人群平均剩余寿命相同的年龄在80岁左右。如果用这种新的定义方法计算的话,那么目前及今后日本的老龄化率、老人赡养指数等老龄化指标都会降低一半以上。
日本不仅在学术上加强对老龄化、老年人进行重新定义,在法律法规及相关政策上也采取了相应措施。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提高领取养老金的年龄,二是推迟退休的年龄。日本公共养老金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以自营业者、农民、学生等为对象的国民年金,另一种是以企业员工等为对象的厚生年金。提高领取养老金的年龄主要是针对后者。厚生年金由定额部分和薪酬比例部分组成,1994年日本改革养老金制度,并从2001年分阶段将领取定额部分养老金的年龄提高到65周岁,后根据2000年的改革方案,从2013年起分阶段提高领取薪酬比例部分养老金的年龄,计划到2030年将领取养老金年龄都提高到65周岁。在此基础上,日本还在酝酿进一步提高领取养老金的年龄。2018年4月日本财务省内设财政制度审议会财政制度分科会举行会议,讨论社会保障相关问题,认为从促进老年人就业、保证养老金制度的可持续发展等角度出发,需要探讨进一步提高领取养老金的年龄,并在会议资料中展示了从65周岁提高到68周岁领取养老金的变化情况。262018年2月日本内阁通过了新的《老龄化社会对策大纲》,提出要研究提高养老金制度的灵活性,把延迟领取养老金年龄由目前的66~70周岁扩大到70岁以后,让老年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