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有太多郁郁不得志的文人,他们几乎都在失落的一刻走向了天地,放纵于山水。
年近不惑的孟浩然,在长安城落榜、遭遇奚落,只好退回广阔的山水,安放一身的不自在,却写出“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的千古名句。
欧阳修被贬到滁州时,虽然兢兢业业于工作,但心中有郁结,闲时便自号醉翁,纵情在“蔚然而深秀”的琅琊山间,观野芳之幽香,看佳木之繁阴,将山水之乐收于心,与百姓同乐。
进,是仕途。退,是山水。
不禁想起《溪山行旅图》中,一队旅客走在山水中,山之巍峨,显映人之微小。 置身于天地的广阔之间,那些烦恼,渐渐显得微不足道。
天人合一,是中国人自古以来对自然的态度, 带着热爱与珍惜,我们深信山之巍峨,水之包容,人不过是栖息于此。
孔子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李白喜欢的山水,既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洒脱,又有“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的悠然,更有“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乐观,这何尝不是他自己?
王维喜欢的山水,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清,是“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的空,是“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禅,每一座山水,都是他的思考。
苏东坡的山水,或是“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壮阔,像他一生活得坦荡荡;或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的闲适,是他走到哪吃到哪的心性;或是“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是他面对人生起伏时的豁达。
人们将自己的热爱,投射给了山水。从此,山水不只是山水,还是山水画、山水诗,有了自己的品性。
同样的,山水也映照出每一个人的位置、角色与性格。凡是被喜欢,皆因有个性。
对于每个人来说,你的热爱,往往是在告诉自己,你是谁。
那一年,苏东坡第一次被贬到黄州。
那时的他,心灰意冷。住处临皋亭附近,就是长江。他想到,自己每日吃喝沐浴的江水,大半来自四川峨嵋的雪,便默默地安慰了下自己,“何必归乡哉!”
命运将他困于此,东坡却将眼睛投向山水,在其中得到慰藉,深自爱重,豁达自在。
南北朝时的宋炳,年轻时四处游历,放在今天是十足的旅行达人。但年老之后,不能远游。他只好将自己一生去过的山水,画成一幅幅画,命人一一悬挂于家中。
即使不能远走,亦能坐于家中,纵览山河,亦觉快慰。他把这命名为“卧游”。
初听似乎有些心酸,细想之下,却何尝不是人生的豁达与通达?即使脚不能远行,心却依然可以纵情山水,自由自在。
纵情是开始,寻找到自己生命中的豁达敞亮,才是热爱山水的原因和结果,才是成就山水美学的本质。
《论语》中有一段很美的描述,孔子问弟子们的志向。曾皙说他希望是: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意为暮春时节,想穿着春天的衣裳,在沂河里洗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风,一路欢歌而归。
孔子对他深表赞同。
或许从那时起,中国人对山水的情感,就是如此浪漫。
我们爱山水,亦是爱在山水之间的自己。
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为自在,为豁达,方为人生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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