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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典舞的“先在”与“后建”丨作者:刘建 郑琪<辨析中国古典舞与中国古代乐舞>

先在于“身韵派”的戏曲“武旦”及“小旦”之身段

存在主义哲学以为:“我们说存在先于本质的意思是指什么呢?意思就是说首先有人,人碰上自己,在世界上涌现出来——然后才给自己下定义。如果人在存在主义者眼中是不能下定义的,那是因为在一开始人是什么都说不上的。他所以说得上是往后的事,那时候他就会是他认为的那种人了。”[1]中国古典舞是在中国历史长河中长成的,当时它自己并没有说什么。今天的人碰到了它,给了它一个文化理则的概念或定义,叫作“中国古典舞”,它的存在先于我们今人的本质。

存在主义的哲学思想并非现代才有,古希腊人就曾关注世界的本源问题,即“本体论”(Ontologie)问题或“存在论”问题,“本体”在希腊文中即“存在”之意。但是作为一种思潮,存在主义乃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文明遭受普遍危机的产物。其时,各门学科的研究都陷入到了没有中心的分裂中,相对主义与非理性主义招摇过市,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萎缩为目光短浅的实证性研究,而艺术则迷失于虚无主义的荒漠。一时之间,人们丧失了存在的目的与意义。于是,重新审视知识的基础,重新确立存在的价值就成为西方思想的首要任务。

对历史虚无主义反抗的法国现代舞

与迷失于历史虚无的中国古典舞《粉·墨》

克尔凯郭尔(丹麦哲学家,1813—1855)通常被认为是现代存在主义的开创者,其存在主义的第一要旨即“存在先于本质”:人的生存是被动的、命定的(人之出生是男是女都不能由自己决定),但人可以利用自己命定的这种存在去创造自己的本质。人之所贵,并非由于他有一个命定的存在,并非由于它的历史背景、家世,亦非由于他出身的地位,而是在于人有选择改造自己的本质的自由,选择做自己想要做的人,选择自己想要做的事,这就是人的本质。将这种个体存在推及到群体存在,推及到群体存在所建构的精神文化,就可以从存在的本质和意义出发来理解和审视包括古典舞在内的艺术了。

站在人文科学的最高点上,哲学的俯视(另一最高点是宗教)必然与艺术(古希腊人称之为“诗学”)相关。承接着对古希腊人对“存在”的思考,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1889-1976)从存在主义哲学中发展出其存在主义诗学。人在有思维、有意识、有情感之前,已经“被抛入”这个世界,存在于这个世界。意识和感觉并不是本源的东西,而是存在派生出来的。人存在着,就会有理解,正因为有理解,才会有此在,意识不过是从理解中发展而来的:世界并不是作为一个明晰的、现实的东西,而是作为可能性向我们呈现,而理解就是此在将自身的可能性投射于世界,使其成为可能实现的未来。在这一点上,海德格尔和笛卡尔显然有根本的分歧。笛卡尔称“我 思故我在”,断言“我思”是“我在”的前提;而海德格尔则恰恰相反,认为“思”只是“在”的结果——“我在故我思”。

“我思故我在”的伪敦煌舞与“我在故我思”的敦煌舞

在世界古典舞之林,古典芭蕾最典型地以历史和现实的一致性地存在在我们的视野中,存在于前现代社会欧洲的四大流派——意大利学派、法国学派、俄罗斯学派和丹麦学派中,存在于为法国学派奠定基础的路易十四和他的时代中。

1751年,伏尔泰的《路易十四时代》一书问世。如导论所示,伏尔泰撰写本书的目地不在于写路易十四个人,而旨在写他那个时代,侧重记载那个时代人类的精神文化所取得的成就:“本书拟叙述的,不仅是路易十四的一生,作者提出一个更加宏伟的目标,作者企图进行尝试,不为后代叙述某个个人的行动功业,而向他们描绘有史以来最开明的时代的人们的精神面貌。”因此,《路易十四时代》不仅写了法皇路易十四的雄才大略、显赫武功和卓越政绩,而且包括了该时代内政、司法、治安、科学、习俗、宗教、文艺等各个方面的情况。作为统一的民族国家,法国在路易十四宫廷的统治达到了全盛时期,它不仅凭借经济、政治和军事上的优势称雄于欧洲,而且以其精神文化深刻地影响着欧洲:“它扩展到英国,激起这个才智横溢、大胆无畏的国家当时正需要的竞争热情。它把高雅的趣味传入德国;把科学传入俄国。它甚至使萎靡不振的意大利重新活跃起来。欧洲的文明礼貌和社交精神的产生都应归功于路易十四的宫廷,”[2]这其中就包括宫廷芭蕾舞。换言之,法国芭蕾的诞生,自有其先在的路易十四宫廷文化、路易十四宫廷、路易十四和路易十四时代。

法国宫廷及宫廷诞生的芭蕾

在东方的印度,其古典舞是在独立后重建并发展起来的,直接的古典舞身体语源有三:宫廷与神庙流散的舞伎技艺、神庙塑像图像学中的古典舞姿和“礼失求诸野”的民间舞;间接的语源则存在于由印度人的生活中升华提炼出的古代经典。印度的文化典籍跟中国多有内在的相通,比如阴阳相合的整体思维,比如印度佛学中的老子学派等,虽然不直接彼此提及,但在相互的义理与经旨上确有深度的遥契。西方人把这些经典叫做印度学或梵学,与中国学的汉学、波斯——阿拉伯的传统学问一道构成了东方文明的三大块。印度的核心经典包括三种:“奥义书”一系、“薄伽梵歌”一系与“梵经”一系。今人感兴趣的是,印度古典舞七大流派的表演内容几乎无出其右——也就是说,在既“古”且“典”的印度古典舞之前或同时,已然有先在的经典确立了其“跳什么”的规定性。换言之,印度古典舞的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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