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于辛巴
编辑 | 三金
十点人物志原创
8月6日晚，万众瞩目的TFBOYS十周年演唱会正式落幕，王俊凯、王源、易烊千玺和歌迷们在西安奔赴十年之约。
当开场的三位少年再次唱起那首耳熟能详的“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时，无数人的青春回忆也随之而来。《宠爱》《不完美小孩》《大梦想家》等歌曲贯穿很多人的青春时代，即便是从未关注过组合的路人也能跟唱几句。《heart》是每年演唱会的固定Ending曲目，不同的是，三个人却再也没说出那句：明年见。
当晚气氛最高潮的一刻，是十周年的蛋糕塌了。一整场都没有互动过的三个人在混乱中捡起蛋糕碎片，相视一笑，是整场演唱会最荒唐却最鲜活的一幕。主持人救场时说，这是他们三人一起一点一点拼凑起他们十年的记忆。而三个人的合力托举，正是十周年的力量。
作为内娱养成系的第一代偶像，这场演唱会从定档开始就备受关注。200万一张的天价门票、万人黄牛代抢、酒店售罄、电池生意、还催生了“直播价”“爬树价”，被黄牛称为“最疯狂的一场演出，疯狂到不敢收钱”，更有人称这场演唱会是“掘金地”。
演唱会当日，数万粉丝们齐聚西安、热闹非凡，更是被网友调侃“上次西安这么乱还是在安史之乱”。自清朗行动后，内娱已好久没这么热闹的盛事。
演唱会开始前，网友们的调侃。四叶草是TFBOYS的粉丝名。
回顾TFBOYS的十年，他们身处内娱偶像野蛮生长的时代，赶上了互联网造星热潮，结束了日韩偶像垄断，催生了资本流量和粉丝经济，也曾面临着“偶像失格”“跌落神坛”的危机。如今十年过去，他们依然是内娱顶流的偶像团体，却也成了无法复制的现象级组合。
很多人用“天时地利人和”来形容TFBOYS的成功。可以想见，无论组合的未来如何，内娱都不会再有下一个TFBOYS了。
“造神运动”
“养成系”一词脱胎于游戏，原本指的养成游戏中，玩家可以将游戏中的主角培养长大并发展成玩家自己喜欢的样子。而在国内，提起“养成系”，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内娱第一个养成系男团——TFBOYS。
2007年，大一学生黄锐受“日本杰尼斯”的影响，将自己撰写的一篇《关于在中国建立类似日本杰尼斯事务所艺人经纪公司》的策划案挂上风险投资网——杰尼斯是日本的一家艺人经纪公司事务所，旗下有包括木村拓哉在内的多名偶像男艺人——结果策划案被当时还是房地产老板的李飞看到，两个人建立了联系，并开始了“中国版杰尼斯”的探索之旅。
2009年，彼时国内尚未有练习生的制度。李飞创办的“时代峰峻”在北京注册成立，并将练习生制度引进国内，吃起了内娱“养成系”的第一只螃蟹。他们在全国范围内寻找练习生，并成立了TF家族的培训项目。黄锐从众多孩子中找到了王俊凯和王源。
2011年，以王俊凯为代表的国内第一批练习生开始训练。次年，王源也加入进来，TF家族形成以王俊凯、王源为中心的格局，当时“家族”仅仅9人，开始进行自制综艺、翻唱音乐作品、组织路演等尝试。
8月5日，时代峰峻发布时代峰峻官方微博释出了一张由TF家族一代团（TFBOYS）、二代团（时代少年团）、三代练习生和四代练习生合体拍摄的照片。四组家族成员，38个男生，很大程度上，代表着时代峰峻的十四年。
TF家族最早走进普通观众的视野，是源于两次翻唱视频。一次是王俊凯和王源合唱的《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被原唱范玮琪转发至微博；另一次是两人与TF乐队共同演绎的《洋葱》，帮助乐队鼓手王译锋找妈妈，被原唱阿信翻牌。王俊凯和王源因此人气大涨。
按照原本的计划，练习生们会等到成年后再成团出道，但随着流量的上涨，时代峰峻意识到互联网造星的强大力量，他们决定趁热打铁，找来擅长跳舞、并有过成团经历的易烊千玺加入TF家族。
2013年8月6日，由王俊凯、王源和易烊千玺三人组成的TFBOYS通过宣传片《十年》正式出道，TFBOYS是The Fighting Boys的简称，寓意为加油、向上。
他们和粉丝们定下了“十年之约”：在十年中与粉丝不离不弃、一路陪伴。十年之后，TFBOYS则可以给粉丝们带来一场盛大的演唱会。
中国偶像产业的养成时代自此开启。
十年前vs十年后
作为国内养成文化的拓荒者，TFBOYS的出道算是摸着石头过河。彼时的国内养成市场尚且空白，公司也并未有包装偶像的经验，这个组合没有精心策划包装过就被推出到台前，开局颇有些“原生态”的草根味道。
TFBOYS出道后，为了打开知名度，时代峰峻让TF家族的成员们一起拍了网络综艺《TF少年GO》，并将组合日常生活和练习视频定期分享在官方渠道。
2014年2月，由王俊凯和王源参演的其中一个单元《男生学院自习室》在宅腐文化基地B站爆红。由于易烊千玺不在总部重庆，多是以花絮、客串、电话连线的形式出现。有粉丝做过统计，在第一季团综里，易烊千玺的出现时长最少的一次不足30秒。
凭借着此前的翻唱视频和综艺里的亲密互动，“凯源cp”吸引了一大票“嗑学家”们，完成了原始粉丝积累的同时，也为日后的粉丝裂变埋下了隐忧。
不同于“成品偶像”，“养成系偶像” 更像是以展现个人多维成长过程为卖点，强调一种持续追踪、及时反馈的“养成快乐”。观众看着偶像从默默无闻到闪闪发光，“我看着你变强，你陪着我成长”，那种参与、陪伴甚至监护偶像成长过程带来的存在感，才是吸引粉丝的源动力。
2014年4月15日是公认的TFBOYS偶像生涯的转折点。
这一天，出道尚未满一年的TFboys超过韩国男团Super Junior，获得了音悦台V榜第一名的消息在微博上刷屏。粉丝通过不分日夜的打投，以一己之力将“内地最具人气歌手”、“音悦直播人气歌手”两个奖项送到了他们手里，并由易烊千玺代替团队发言：“谢谢叔叔阿姨帮我们投票”。
这是TFBOYS第一次出现在聚光灯下，也是大众和粉丝力量的初次交手。音悦台CEO在采访中说道，正是这次获奖，让音悦台更坚定了做粉丝经济的方向。
这一天不但被纪念为中国第一个网络明星——TFBOYS出道的日子，也奠定了日后粉丝经济的基础：刷榜、专辑、演唱会及周边，围绕偶像所进行的一切服务，都自然而然的由粉丝们买单。
两个月后，TFBOYS作客了当时国民度最高的综艺节目《快乐大本营》。次月他们发行了《青春修炼手册》，并带着这首歌登上了中央电视台和湖南卫视的中秋晚会。
《青春修炼手册》MV
2016年，出道仅三年的他们登上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全国观众都认识了这三个“加油男孩”。
从网络走到央视，他们成为了国民偶像。彼时这三个懵懂稚嫩的小男孩还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将会是长达十年的爆红争议和团队纷争。
饭圈生意
2015年7月份，一场“小学生世纪骂战”在互联网上拉开帷幕。起因是一个TFBOYS的粉丝在网上上传了一段辱骂EXO的视频，由于艺人形态和粉丝受众的相似性，两方粉丝一直水火不容。
之后，四叶草（TFBOYS粉丝名）和行星饭（EXO粉丝名）齐聚短视频平台，真人直播露脸，两家开始对线，从线上到线下，几乎席卷了整个小学生群体。直到后来EXO来国内演出，和TFBOYS合影，两家粉丝的怒火才逐渐平息。
也是从这之后，人们开始意识到什么叫“粉丝的力量”。
但轰轰烈烈的“造神运动”让TFBOYS很快陷入了舆论争议中。他们尚未有作品根基和观众认知度，大众对他们质疑多过喜欢，导致“掏粪男孩”等侮辱性词语不绝于耳。因此，TFBOYS粉丝组织了规模庞大的“控评”，即在所有提及TFBOYS的新闻下方铺开粉丝的好评和案例。
有网友称TFBOYS粉丝为“饭圈黄埔军校”，认为正是他们奠定了后来许多饭圈的潜规则。如今的微博超话打卡正是从“凯源”超话开始的，而TFBOYS粉丝的打榜、抡博（即对一条微博多次转发）、控评、反黑，也慢慢成了日后流量粉丝的标配。
2014年的9月22日，王俊凯发布了一首自己翻唱歌曲的微博，共有4200万多的转发，成为世界吉尼斯“单条转发次数最多的微博”纪录。
“饭圈”本是一个统称，是指某个偶像的粉丝们组成的共同体的圈子。对于TFBOYS这种组合式的偶像来说，粉丝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对不同成员的喜爱会形成不同的饭圈，彼此之间界限清晰，属性分明。
橙色是团体应援色、蓝色是王俊凯应援色、绿色是王源、红色是易烊千玺。
随着TFBOYS的走红，三个人的人设和形象也越来越立体，唯粉逐渐增多，三个成员各自的粉丝们也在彼此较劲。
因此，除了与其他偶像团体粉丝“战斗”之外，爆红后的TFBOYS，还要面对团队内部粉丝混战。
首先是生日应援大战。
在2016年，应援大战到了白热化阶段，曾有媒体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几个字来形容粉丝们脑洞大开的“壕气”。
王俊凯的粉丝打造了“海陆空”全方位应援：陆地部分包括但不限于美国纽约时代广场，法国巴黎环城32块大屏、韩国的地铁站和公交站牌、日本东京的LED大屏、冰岛的媒体版面和机场大屏、还包下了重庆最繁忙的三号线；海洋部分，粉丝为他在邮轮处女星号上准备了VIP专属登船卡和私人订制旅行，并配有专属房间——9210号，正是王俊凯的生日数字，王俊凯可终生享受邮轮专属服务；天空中还有一架私人专属直升机，在长沙环城飞行为他庆生。
王源的粉丝也不遑多让。他们不但把全球最大的10架空客飞机内部装饰全部换成王源生日主题，还租下了曾创下吉尼斯纪录的网幕15000平方米的鸟巢巨屏，用于宣传王源。
在此之前，这块巨屏两次点亮，一次是08奥运，一次是2014 APEC。
到了易烊千玺的生日，美国纽约时代广场、纳斯达克巨幕为他亮起。粉丝在英国为他买下了一座庄园，易烊千玺拥有受英国法律保护的权利，可以终身免费居住游玩。据统计，这场生日粉丝为他准备了超过70项的应援活动。
除此之外，粉丝们平常也会通过助养老兵、捐种公益林、关爱环卫工人等公益方式来应援偶像，展现出强大的组织动员能力。
渐渐的，随着三人活动越来越多，粉丝渐渐不满足于生日应援，灯牌颜色竞争也日趋激烈。
从H.O.T（韩国一代男团）时代开始，韩国粉丝就有“应援色”文化（即艺人在台上表演时，粉丝则在台下用荧光棒、灯牌、气球等物体有组织地制造大面积应援色海洋，让气氛更High，粉丝更容易找到组织），慢慢这也成了TFBOYS饭圈的传统。不过应援色可用颜色太少，为了不与其他团体“撞色”，后来韩团演变为以应援棒来区分“粉籍”。
TFBOYS并未有官方应援棒，于是每年的灯牌大战格外激烈。
像TFBOYS这样的三人组合里至少有五种颜色：三人各自应援色、“凯源”cp粉应援色、团粉应援色等。每个粉丝都希望自己在灯牌的数量以及人数上压倒别人，这样才证明粉丝站的队是最红的，才不会在营销号们和豆瓣小组的拉踩中败下阵来。
昨天西安奥体演唱会现场
“贡献一份力量”是饭圈鼓动人心的一种手段，到场或者不到场的粉丝们，通过有组织性的众筹和集资参与进来，用实打实的金钱来证明自己对偶像的支持。这种粉丝经济不但催生了日后的“站子文化”，让饭圈成了生意，站姐成了职业，甚至也带动了其他产业的发展。
有一种说法是，TFBOYS饭圈拯救了中国的灯牌产业，甚至促进了灯牌产业的发展。原本国内并没有所谓的灯牌产业，但由于粉丝每年的应援，后来灯牌厂家甚至每年都会开发新款式：“从一开始非常重不方便携带，到现在甚至可以折叠成像纸一样大小直接塞在包里”。
然而，随着三个人的活动越来越独立，唯粉之间的摩擦和嫌隙也越来越多。
2017年是混战最激烈的一年。在《快乐大本营》录制前的应援现场，王俊凯粉丝和易烊千玺粉丝因为应援位置的争夺而发生了纠纷，各自发微博求援，无法到场的粉丝们纷纷放狠话，更有人声称：“黑道白道我都可以解决”，最后甚至出动了警察，结果是警察勒令将现场的应援装置全都拆掉撤走。
最后TFBOYS委托粉丝俱乐部